行走在唯美追求与残酷现实之间的徐志摩

  • 投稿鼎天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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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凤

摘 要:徐志摩一生致力于对爱、对美和自由的追求。然而,在现实的土壤根基上滋生出的唯美理想,终究逃不出现实的束缚与干扰。笔者主要分析诗人寻爱寻美的短暂一生中,在理想与现实的纠缠和交织之间行走的诗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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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徐志摩 唯美追求 爱情追求 诗歌创作

在中国文坛上有一位诗人,他倾尽毕生精力和心血去实现对爱、对美和自由的追求,在追求唯美的路途上艰难地行走,痛并快乐着。他就是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胡适在《追悼志摩》中写道:“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单纯的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他梦想这三个理想的条件能够会合在一个人生里。”[1]回顾徐志摩的简短生平,不难发现他为了这个“单纯的信仰”耗尽了自己的一生,经历了一条“不满现实-追求理想-理想幻灭”的人生路径。或许,正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激烈碰撞,成就了徐志摩作为一位诗人在文坛的地位;正是他追求理想的过程以及期间的种种遭遇,所经历的情感纠葛与人生困顿,所目睹的黑暗现实,才让他写下了以此为题材的许多经典诗作。读志摩的诗,在他对爱与美的记录中,感受他那跳跃于诗行的敏感而灵动的情思,正所谓“亦品诗,亦品人生”。

一、视“爱”如命,情感之旅多坎坷

徐志摩曾在《哀曼殊斐儿》一诗中直白道:“爱是实现生命之唯一途径。”由此可见,爱情之于他,犹如生命,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没有爱,生命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徐志摩也正是以其一生来证明自己对爱的信仰的。然而,尽管对爱情的追求过程是那么让人欣喜激动、血液沸腾,但如果由此而带来婚姻变故与风流韵事的话,这个过程也就于甜蜜中多了几分苦涩,甚至痛苦、挣扎与涅槃。再次翻阅志摩的情感之旅,不得不感叹他当初经历的是一个多么艰辛的历程。

1923年英国著名女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离世无疑让徐志摩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写下《哀曼殊斐儿》一诗寄托哀思。在深切的悲痛背后,是诗人毫不掩饰的深切爱恋,如此魂牵梦萦,却已是阴阳两隔。虽然两人仅有一面之缘,极短的相见却使他经历了一次爱与美的洗礼,受到了思想与精神上的启迪。他对她一见倾心,一生都铭记着这种美好的情感,对她的爱恋促使他之后全力投入对其作品的译介工作中,成为国内译介曼斯菲尔德的第一人。

除却这段异国的精神之恋,徐志摩一生中还与三个女人有过情感交集:

1.不爱的却已结婚。这是由父母包办,徐志摩被动接受的结发妻子张幼仪。婚前与她未曾恋爱,缺乏共同语言,婚后聚少离多。从婚前到婚后,徐对张的态度近乎“鄙弃”,婚后更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他对她的这种漠视是源于对封建礼教的厌恶。张幼仪深受旧式中国礼教的束缚,个性沉默坚毅,举止端庄,料理家务、照顾公婆等都甚为得力。但正是这些优点,在张扬独立自我的诗人眼里却成了没有见识,呆板乏味。因而这一桩没有爱情可言的包办婚姻最终逃不出离婚的结局。

2.爱慕的却得不到。徐志摩离婚前就已经在伦敦与林徽因相识相恋了。他们一起组织新月社活动,一起演戏并常有书信往来。1924年共同担任泰戈尔的华文翻译,之后徐去了日本,林去了美国,再次相见已是四年之后。期间,因尚未离婚,加上周围舆论,徐志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难关。[2]林徽因后来与他人坠入爱河并另嫁他人。但徐志摩对她的爱慕和向往、欣赏与合作,从未停止,直到1931年11月19日,准备参加她演讲会却遭遇坠机事故遇难。

诗人在《月下雷峰影子》一诗中写道:“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他梦想着和情人游着西湖,划着小艇,互诉衷肠。当然,这种幸福仅仅是一种建筑于“假如”这一脆弱词根之上的幻想而已,现实并没有给他如愿以偿的机会。他只是用诗人独有的曼妙情思与浪漫,在内心构建起一座虚拟的爱情天堂,塑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幸福空间。多年以后,林徽因对自己的儿女如是说:“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3]

3.得到的又让他焦头烂额。和林徽因恋爱失败后,徐志摩结识了王赓之妻陆小曼(1925年离婚)。面对新的爱情和自由人生,诗人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然而,这是一段和有夫之妇的爱情,有背伦理道德,故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徐志摩当时的心情亦可从《翡冷翠的一夜》一诗中看出:“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我晕了”“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五百次的投生?”当诗人无法从感情风波及热烈的感情中脱离出来,他亦痛苦彷徨,矛盾和无奈。但在他内心,在伟大而唯美的爱情面前,这一切又不足为道!他对爱情的执著追求是任何外界力量都无法抵挡的,他可以为爱赴汤蹈火,甚至勇敢地“死”在这爱里也心甘情愿,认为这样为爱死去其意义远超“五百次的投生”!

徐志摩爱陆小曼爱得近乎失去理智。然而,他仍然想用他的理想主义来诗化他的爱情和生活。他希望与陆小曼结婚后从此可以诗一般地生活,但因为经济困难等种种缘故而使他的爱情理想再次以失望告终。结婚后,徐志摩一味纵容陆小曼的各种奢华喜好,庞大的开销让他挣扎得很辛苦,他授课、撰稿,奔波异地兼职,但钱还是不够陆小曼花。浪漫的诗性气质与现实的无奈使他陷入爱情的感伤行旅。不能说是陆小曼最终杀死了徐志摩,但徐志摩的死与陆小曼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4]

徐志摩认为:“恋爱是生命的中心与精华,恋爱的成功是生命的成功,恋爱的失败是生命的失败”。(《爱眉小札》)在他心里,爱情婚姻如此重要,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基于对自由爱情的强烈向往和追求,他曾三次与现实作激烈斗争,两度构筑爱情的天堂,而两次誓死追求爱情的梦想都破灭了,最后只能以其倾尽感情换取现实的叛离而告终。

二、视“诗”如歌,创作之路犹未尽

作为一位诗人,徐志摩善于将他所追求的爱情、他对美与自由的渴望安放于诗歌中加以歌唱,或浅吟低唱,或引吭高歌,一路走来,且行且歌。他在《我有一个恋爱》里歌唱爱情的美好,在《决断》里为爱呐喊:“不可迟疑”,“要恋爱,要自由,要解脱——”;在《再别康桥》里漫溯“放歌”,在《呻吟语》里质询而歌,在《落叶小唱》里梦呓而歌。他的思绪像“一条解开缰绳的野生马”在诗行中驰骋,他对自由的追求坚定而决然:“即使打破了头,也要保持我灵魂的自由”。

徐志摩喜欢在自己独有的文字里放飞性灵,追寻自由之梦、美之梦和爱之梦。他是一位始终想“飞”的诗人,飞翔是他的生命姿态,飞翔让他的生命如诗[5]。在他为数不多的诗文中,诗人多次选择了“飞”的意象。在《雪花的快乐》中“飞翔,飞翔,飞翔”;在《想飞》里“飞上天空去浮着”。他还希望自己像云一样飞,在诗里给世人展现着“云游”的姿态。诗中出现的“云”意象,时而因为他对生活、对理想化的爱情感到怀疑和对未来的迷茫,而化为他心中的一团愁云,让他看不到前途和希望。同时,云又是飘浮不定、稍纵即逝的。像《偶然》中的“云”一样,徐志摩恋上有夫之妇陆小曼,对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深爱,把握不定又不忍舍弃。在《再别康桥》中他又把“云彩”当作老朋友,作为寄托自己离愁别绪的载体,向它们倾诉,与它们告别,在淡淡的离愁中显出离者的轻盈洒脱。“游云”意象还有“自在轻盈”“逍遥”而“无拦阻”的特征,是一个极度自由的形象。在诗中,诗人构筑着自己的自由飞翔之梦。空中飘荡的游云适性而往,不拘一地,象征着诗人追求自由的心灵,同时也是他消极逃避乱世的心理的反映。[6]

在诗中歌唱也好,飞行也好,云游也罢,一方面是在唯美浪漫、潇洒无拘中追寻他的精神家园,一方面也是因为对现实的不满和绝望之后的一种逃避,从而使他产生想“飞”离现实的念想,追求内心世界的安详与宁静。然而他的浪漫遭受了现实的巨大反击,无法实现,结果他成了行走在信仰与现实之间的“折翼天使”,无法以浪漫的姿态再次“展翅飞翔”。直到他真正飞翔于云端,带着理想在“云游”中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徐志摩作为新月派的领旗手和诗歌理论的倡导者,一生都在探索诗歌艺术,在创作上不断尝试创新,主张理性和节制,既要自由又要讲求格律。他积极实践新月泒提出的音乐美、建筑美和绘画美的“三美”主张,主张在诗的内容和形式上完美表现美的力量。其诗歌无论是在创作内容和题材上,还是在写作风格和技巧上,都很好地体现着唯美主义的追求,这也使他的诗歌语言至今成为诗学语言的重要研究资料。其诗作包括译诗在内共149篇,数量并不算多。对于一位诗人来说,他的创作之路或许还刚刚开始,但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在创作即将步入巅峰的时期,他却带着他诗意的梦想,随“云”而“飞”去了浩瀚的宇宙。

无论理想多么丰满,心灵多么自由,唯美依旧逃脱不了现实的羁绊。徐志摩一生行走在唯美追求与残酷现实之间,追求爱情,爱情没有给他百分百的甜蜜;追求诗意的人生,人生给他的答卷并不完美;追求唯美的文学创作,笔端却如折戟般沉没于短暂的人生之沙。他用纤纤笔端塑造了“云”与“飞”的意象,最后却在云端被抛向无边的宇宙。现实淹没了他唯美的理想,吞噬了他为诗而生的性命。当最悲的剧情上演,其英年早逝便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大损失,一颗诗坛巨星的陨落给后人留下了无限遗憾,令人痛定思痛。如果有先知可以预测未来,即使徐志摩知道故事的结局,但为了爱、自由和美,他或许仍然会选择去爱,爱林徽音、爱陆小曼、爱诗,仍然会去追求完美和自由,为此搭上性命也义无反顾。这——或许就是一位诗人的刚性与执著。

注释:

[1]胡适:《追悼志摩·胡适文集(二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

[2]朴安沫:《爱、自由与美的渴望—中国现代抒情诗人徐志摩》,吉林华侨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年,第1期。

[3]刘东黎《一代才女林徽因:三个爱情故事的女主角》,中国网:http://www.china.com.cn/book/txt/2009-03/26/content_17502241.htm

[4]叶细细:《民国女子:此情可待成追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5][6]刘海燕:《浅析徐志摩诗文中的“飞”意象》,云南电大学报,2007年,第12期。

(胡小凤 江苏省常州铁道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213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