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华
开学初，刚回到办公室，只见一个小伙子正站在我的办公桌边四处张望着。强壮的身板让不太高的身材显得高大些了，头发有着精心修饰过的妥帖，两个脸颊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书包很是悠闲地被挎在肩膀上，如果不是那一身崭新的校服套在身上，我真感觉不出他像个学生，反而更像是学生家长。小伙子身边站着他的妈妈，和孩子的满不在乎相比，妈妈的神情更像是一名要等待入学的学生，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谨慎！
看着孩子家长递过来的入学条，我明白了，这又是一个上一年因为各种原因休学的孩子！我的心顿时惊悚了。因为，这样的孩子总是给人各种“头疼”。
“老师……”孩子妈妈望着我，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可以想象为了这个孩子，家长跟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她的脸上写着无奈，写着妥协，写着求人的谦卑！
看着孩子的妈妈，我真想有一种点石成金的神功，立刻让孩子变成勤奋刻苦的好孩子！转过头，再看看孩子，只见他依旧毫不在乎，好像还理所应当。家长理所应当就要给他张罗上学？他理所应当这副模样？我心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看着孩子好久没有说话。
“因为什么休学的呢？”我轻轻地问着。
“胳膊做了一个小手术！”孩子还没张嘴，家长就赶忙答复着。
“打伤的？“我斟酌着试探着问。
“我这回不打架了，想好好学了！”孩子毕竟是孩子，表达决心的回答却也正是对我问题的肯定！
该怎么办呢？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进班，无疑是领进班里的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爆炸，再连带着“炸坏”几个，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还是决定给孩子来点颜色瞧瞧！我想让他明白，这个班级不是那么容易能进的，学习的机会是不容易得来的，要知道珍惜！
“这班里的孩子是一帮非常可爱勤奋的孩子，每个家长都非常重视。如果你进入这个班级，还保留着你原来的毛病，影响或者带坏了其他的孩子，我跟这些家长交代不了啊！你是不是考虑去其他班级？”我想先威慑一下这个孩子！或者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进班后立刻老老实实！
孩子的头立刻抬起来，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讶异和不满，还有明显的敌意。
“老师，你让他进班吧！”家长立刻着急起来：“家里为了他，什么招都使了，实在没有办法，你说这么点小孩子回去也不能干啥……”家长的眼里有了泪水，我赶紧偷偷给家长使眼色，阻止家长不再说下去。看看孩子，家长的诉说在孩子那里丝毫没有引起触动，脸上还是桀骜不驯的表情。
“你自己想想吧，你这个样子我肯定是不能让你进班的！”我继续施压，想让他知道如果不改正．他是在这个班级里根本待不下去的！
孩子忽然转过身，对着他的妈妈： “走吧！”一种无所谓的语气！
孩子率先走出了办公室，留给我们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
我看着孩子的妈妈，给她解释我这样做的目的。孩子妈妈明白过来，由刚才的焦急立刻变得感激起来：
第二天，孩子在妈妈的带领下，又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经过我们的设计，这个孩子去学校恳求换班未果后，又重新回到了我这里！
他有些蔫，低着头。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选好班级，到别的班了？”我问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的妈妈赶紧打圆场：“老师，你让他进班吧，他这次知道了，上学不是那么容易的，学校不是为他一个人开的。他会遵守纪律，认真学习的！”
看着孩子的漠然不语，看着妈妈的满眼热切，我严肃地跟孩子说着一条条的要求，答应把孩子送进班里。
孩子进班了，可情况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如意。孩子老实了两天之后，便在班里兴风作浪起来。上课不听讲，招呼着好远的同学说话，下课去找原来的同学在楼道里“浩浩荡荡”，作业根本不写，自习课上搅起说话的热浪……对于我的教育和指导，他每一次都是毫不在乎、我行我素，我的话在他心里根本起不了一点点的涟漪……
他一次次被各位老师叫走，他的家长一次次被各科老师叫来，最后，他离开了班级。他妈妈告诉我，孩子说在班里根本听不下去，总觉得这个班不是自己的班……
她的话像一根刺硬生生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忽然发现，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孩子走了，留下了一个空座位。每次看见，我总会想到他妈妈说的那句话，总会想到那个孩子第二次走进办公室时的无奈而又不服气的歪着的脸。我在他人班时给他设置的障碍，是给了他警醒，还是给他本已结满疮疤的心灵又划上一道新的伤口？
在原来的班级，也许他的调皮捣蛋已经让自己听到了老师的训斥，也许已经遭受了老师们的冷漠，也许在他的心灵里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任何语言已经走不进他的心里。也许，他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后，想洗心革面从头开始，所以才采取休学的方式想从一个崭新的班级从头开始。可是，我干了什么？我在他热切的心里泼上了一盆拔凉拔凉的水，让他本已努力遏制的问题又在我的冷漠下露出了苗头……我忽然感觉自己像一个把本已愈合的伤疤非要揭开来再看看恢复情况的庸医！
空座依旧摆在班级里。我把它当作自己的警示，告诉自己，每当再有人走进班级，我会热情地张开怀抱，开心地迎接他，告诉他：即使你曾经是那么不爱学习，即使你曾经那么不遵守纪律，但是，只要你想重新开始，我就会和你一起努力，来吧，孩子！
（作者单位：河北丰宁县第三中学）
